第7章 正衣冠(3)(3 / 4) 半面妆
大红是喜庆之色,除非婚嫁,极少有人穿。而岚在平日行为怪异点也就罢了,但是在璧夫人丧期之中,居然还如此大胆穿红,简直是挑战他身为人子的底线。
“你看到我穿着红色?”岚有些奇怪地问。然后却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,她虽未笑,但眼里和语气都透着一抹奇异的轻松和诱导,“你既然看得见我穿红衣,你心里定然有恨。”
“我当然恨。”祁怒极,母亲骤然的离世,早已让他快要崩溃,“我母亲一直把你奉为座上宾,你却如此不尊重她!”
“不,你恨的,是你自己没用,保护不了你的母亲!你甚至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,所以她才只能选择自己划花脸,选择自己去死,就为了能让你好好活下去。”岚冷冷地回答。
“你胡说!”祁怒极,指着她大吼,“你给我滚出去!”
岚转身,一贯的平淡傲慢,缓缓离去。
祁重重跌坐在榻上,心里恨极。他无法反驳,他知道的,岚说的是实话。他太急功近利了。他忘了收敛锋芒,忘了这里虽然是陈王宫,但是其实跟在楚国一样,伏满了各种危机。
受到压力的长兄开始频频找他的麻烦,但是祁不怕,当日在楚受到的嘲弄和殴打,还有一切暗杀、谋害,与那些比起来,长兄的手段都还太过稚嫩。
但他忘了,长兄的手段虽然稚嫩,他的身后,却有跋扈且老谋深算的君夫人。当年能把受宠的璧夫人的儿子送去为质子,君夫人的手段不可谓不狠辣。
璧夫人才回来不久,陈王宫内便谣言纷纷,那流言是谁传的,不言而喻。他们才回来,就已经被这样忌惮,他不知收敛锋芒,受到威胁的人又怎会容忍他展现自己的锋芒?
于是,璧夫人死了,很快被下葬,也很快被遗忘了。王宫之中,最不值钱的,大概就是人命了吧。
而祁,得到了老师的夸奖,有谋才、通书史、善骑射,看上去风光无限的公子祁,即便跟当年在楚的质子已是两个境遇,可本质上,他还是那个躲在母亲裙后,一脸惊恐和无能为力的八岁稚童。他依然什么都无法改变。
他甚至还没跟母亲说过自己的梦想;他甚至还来得及没跟母亲说,他其实早在那些独立月下的夜晚,深深地明白了母亲的艰辛与不易;他甚至没来得及跟母亲和好,没有告诉母亲,他希望母亲以她为傲,希望自己能为母亲挣来无上的荣耀……
祁伏趴在地上,隐忍地、压抑地,低声在这陈王宫室的凄冷角落轻轻地哭出声来。
他这辈子,这一生,就算将来成为天下最荣耀的人,可他到底是一辈子都对不起那个,为他经历了一切人间炼狱和生活磋磨的女人……
陈的月和楚的月一样,都是冷漠而清亮。那冷冷的月辉透过窗,照耀在伏趴在地上哀哭的男子,像是胸口的一道闷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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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要活下去,要活得比天下所有人都长久和荣耀!
若是长兄上位,这么多年的明争暗斗,他可能根本不能平安活到有自己封地的那一天。君夫人越是要他死,越要是他老实,他越是要活下去。不但要活得荣耀万分,他还要让天下的史册,都记得他和璧夫人的姓名!
他确实有这样的机会。
陈王虽然不想追究璧夫人的死,但也并不是代表他真的愿意事情再一次闹大。为了安抚祁,他开始亲自教导他。
“祁儿,日后行事要记住,万事谋定而后动。”母亲的话语在祁的脑海之中不停地回响。
再慢一些,再克制一些,祁不断地用母亲的教导,来压抑自己内心深处翻滚的痛苦和疯狂。他做出一副孺慕的样子,把陈王哄得开心无比,觉得在这个聪颖却也稚子之心的儿子身上,找到了多年未曾找到过的亲情。
王太后也